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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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，快来瞅瞅，我新买的帽子咋样？”赵大宝得意地炫耀起自己刚花了一百文钱买的帽子。

文叔看了半天，说：“大宝你这帽子，很特别。”

“哪儿特别？”赵大宝眉开眼笑等着文叔夸。

“就是特别的丑！”没等文叔回答，小桃先说话了。

文叔看了看赵大宝，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
“你们俩，这啥审美！”赵大宝气哼哼地回了后厨。

时间一点一点地流淌。

“也没个病人，好无聊啊！”小桃趴在桌子上，摆弄着手指头。

“我说你可别乌鸦嘴，舒舒服服待着吃点心，它不香吗？”文叔半躺在椅子上慵懒地说。

结果话还没落地，门外就传来一阵叫喊声。

“秦大夫在吗？秦大夫在吗？”

接着，两个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，一男一女，女的搀着男的。

小桃抬头一看，这不是林掌柜两口子吗？只见林掌柜脸色煞白，嘴唇青紫，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，旁边的林夫人正满头大汗地搀着他。

“慢着点，慢着点！”文叔赶忙跑了过去，帮忙扶住了林掌柜肥胖的身体，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
“吃……吃坏了东西！”林夫人气喘吁吁地说，“秦大夫在吗？”

“思云出门看诊了，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。”文叔朝门外望了望，说道。

小桃赶忙搬了张椅子，让夫妇二人坐下，问：“林掌柜吃什么吃坏了？”

林夫人摸了摸脑袋，“也没吃什么啊，就是些白菜萝卜鸡肉羊肉什么的。”

“变质了？”

“没有，都是新鲜的！”

小桃琢磨着，都是常见食材，也没有变质，没道理啊！

就在这时，只听“扑通”一声，林掌柜一头栽倒在地，瞪着眼睛张着嘴，但是却说不出话来，四肢抽了几下就不能动了。

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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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相公啊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林夫人张牙舞爪地蹲在地上对林掌柜又拉又拽，但是林掌柜是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完了，秦思云还没回来，这可如何是好？

“我来试试！”小桃突然自告奋勇，蹲在地上开始给林掌柜把脉。

小桃跟秦思云一起长大，虽然是个小丫鬟，但秦思云一直把她当姐妹，教过她不少医术。出来开医馆之后，一来病人小桃就跃跃欲试，但是秦思云从来不让她给人看病。

这次正好秦思云不在，多好的表现机会。

“我知道了，林掌柜这是中风了！”小桃肯定地说。

“啥玩意？吃咋还能吃中风呢？”赵大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出来了。

“你个厨子懂什么！”小桃白了赵大宝一眼。

赵大宝不服气了，“我咋不懂了，我当年在关外，那可是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，我知道你赵大侠是辽东厨神的徒弟，走南闯北，见多识广。”小桃连连摆手，“快去帮我找苏合香丸！”

赵大宝撇了撇嘴，开始帮小桃找药。

不一会儿，两人就从药架上找到了专治中风的苏合香丸。接着，文叔扶起了林掌柜，小桃喂他服下了药。可是，半柱香过去了，林掌柜不仅没有好转，反而气若游丝。

“不应该呀！”小桃也开始有点冒汗了。

林夫人跟哭丧似的，趴在林掌柜身上又嚎又叫，站得最近的文叔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。

呵呵，文叔之前几次在临县著名的青楼怡香院撞见过林掌柜，而且就在上个月十五，文叔亲眼看见林夫人带人找到了怡香院，把林掌柜拖出来暴打了一顿。

要不是这些，文叔没准儿真就信了他们是夫妻情深呢！

啥？你问文叔怎么会在怡香院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！

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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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，秦思云出诊回来了。

“思云，你可算回来了！”文叔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。

“怎么回事啊？”秦思云放下药箱，来到了林掌柜身边。

“应该是中风了，我给他吃了苏合香丸，但是好像没效果。”小桃小声说。

林夫人一把抓住秦思云的胳膊说道：“我相公是中午吃了饭之后变成这样的，您快给看看吧！”

“他都吃了些什么……啊？”秦思云一边问，一边尝试着把胳膊抽回来。

小桃抢着说：“都是些普通的东西，萝卜白菜羊肉鸡肉什么的，也都是新鲜的，会不会有人下毒啊？”

“不是，我是问……”秦思云还没说完，就被林夫人夸张的叫喊声给打断了。

“怎么会啊，我和我们家相公一直都本本分分做生意，诚信经营，待人热情，怎么会遭此横祸啊！”林夫人一下哭天抢地。

秦思云、文叔、小桃和赵大宝同时皱眉，她家的客栈，以次充好、短斤缺两不说，服务态度还不好，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诚信经营、待人热情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，谁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下毒害人呢？

在林夫人的嚎叫声中，秦思云蹲下身，抓过林掌柜又肥又粗的手腕，开始为他把脉，因为手腕上脂肪太多，秦思云猛压手指，才终于摸到了林掌柜的脉搏。

“好了好了，别哭了，没那么严重！”秦思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压过林夫人的哭声，“您详细告诉我，林掌柜中午都吃了什么菜？”

“我给你点点啊，”林夫人止住哭声，开始掰起了手指头，“有蒸羊羔、蒸熊掌、蒸鹿尾儿、烧花鸭、烧雏鸡、烧子鹅、卤猪、卤鸭、酱鸡、腊肉、松花、小肚儿、晾肉、香肠儿、什锦苏盘、熏鸡白肚儿……”

“吃这么多，这是猪吗？”赵大宝嘟哝道。

“你说啥？”林夫人怒道。

“没，没！我去后厨看看馒头蒸熟了没有。”赵大宝一溜烟地跑了。

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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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百年后的一位高人说过，不谈剂量谈毒性的都是耍流氓。秦思云虽然生活在几百年前，但是这个道理她可是相当懂，没毒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变成有毒的。
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”秦思云站起了身，“小桃，你让大宝取二两生姜，再加些盐煮水，煮好后给林掌柜端过来。”

“好！”小桃答应着，奔后厨去了。

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，小桃端着一大碗姜水回来了。

秦思云立即把姜水给林掌柜喂了下去。林掌柜先是打了个很大，很大，很大的嗝，然后四肢就有了反应。

“文叔，您帮我找个盆子来！”

“哦，好！”

盆子一到，秦思云一不做二不休，把林掌柜脑袋一掰，两根手指直接伸进了林掌柜的嘴里，开始催吐。

“呕……”一阵呕吐物的恶心味道滚滚而来，包括林夫人在内的一干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。

秦思云面不改色，继续帮林掌柜催吐，直到他几乎把中午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。

“夫人，我……我……”林掌柜居然能说话了。

秦思云吁了口气，说：“他这不是中风，也没中毒，就是吃得太多了，所以出现了类似中风的症状。以后悠着点吃！”

“就是说，这病其实就是吃饱了撑的？”赵大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。

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，特别是目露凶光的林夫人。

“对不住，对不住，我这馒头还没蒸熟儿呢！”这次赵大宝跑得更快了。

转过头，林夫人马上换上了一副激动的表情，“秦大夫，真太谢谢你了！”

秦思云没接话，一边打水洗手，一边对文叔说：“文叔，收诊费！”

“好嘞！”文叔心领神会，立马打起了算盘，“诊费五十文，姜水一百文，催吐一百文，一共二百五十文！”

这个诊费比正常高了好几倍，而且这个数也特别有纪念意义。林夫人脸皮抖了抖，还是给了钱，然后扶着林掌柜走了。

看着他们走远，赵大宝又出来了，笑着对小桃说：“你呀，没本事就别逞能，还下毒中风！”

“讨打！”小桃挥起扫帚就朝赵大宝打去。

文叔踱到秦思云身边，说：“刚才要是不打断林夫人，估计她能把整个《报菜名》都念一遍。想我李皓文闯荡江湖二十多年，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。”

秦思云轻轻一笑，“人不会无缘无故暴饮暴食的。这林掌柜夫妇啊，过几天还得找过来！”

参考资料

《古今医案按》卷第一·类中

原文：王节斋治一壮年，忽得暴病如中风。口不能言，目不识人，四肢不举，急投苏合香丸，不效。王偶遇闻之，询其由，曰：适方陪客，饮食后忽得此证。遂教以煎生姜淡盐汤，多饮探吐之，吐出饮食数碗而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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